老李说的那个宅子，我今晚便见得了。它不繁重，没有什么贵重的物什，就一个主屋两个偏房，外头用篱笆围着，左右无邻里。
但一条小道边，插着对应的石灯笼，烛光微弱，像苟延残喘的生命。一脚就能踩死、扑灭。但到底给人归家的安全感。我想起我在镇子上的四沐茶馆了。
每个夜里，小厮都会起来瞧一眼院子外的石灯笼是不是还亮着。他有一回喝了小酒，醉醺醺地说：“那石灯笼亮着，我便觉得家在这。”
如今石灯笼不亮在家乡，不亮在京城，却在柳玉的一处宅子外头，盈盈扑闪着光芒。
“公子怕黑吗？”我关上篱笆栅栏，心中微暖。我不怕热，就怕不够暖。暖是很模糊的东西，太暖不行，不暖也不行。现在这样的暖意，是让我觉着将将好的。
“不怕，你要点灯吗？在门后面。”已经进了主屋，外头看着不大，却五脏俱全，床柜皆具。
我摇了摇头，后想到他看不见，口头应了一遍。
“那就不点灯了。”反正夜已深，寻着床铺就能入睡。但到底还是念在我是女子，带着我打水梳洗了一番。
光线渐暗，但不是一点看不清。我乖乖地洗了脸，被他带到主卧的房间。他清咳一声，关上门走开。
“公子等等。”
他顿下脚步，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我……”我抚膺，轻叹，被难以视物的恐惧压着，脑海中浮现见过的剑芒，终于承认，“我怕黑。”
东西磕碰的声音，他在犹豫。好像顾及起了男女大防。
“公子留在这吧，反正看不见。我相信公子是正人君子，不会做什么的。”开头的话，令他有所松动，但后面两句，如刺中他的心似的，又掉落了什么一件重物，砸在地上，为黑暗添了几分可怖。
“阿葉信我，我却不信自己。”我察觉到，他的声音在颤。面对生死一线都没有皱一下眉头的柳玉，陷入某种化不开的情绪里，将自己裹起来。逃开了。
脚步声极重，昭示着主人的慌乱和惊慌。
我略感失落，脱了鞋子，轻轻上了塌，将被絮扯过来盖在身上。被被絮包着，我终于找回一丝理智。脸上红得可以滴血，这才回过味来——我方才说了多逾矩的一句话。对未婚男子来说，算得上是赤.裸的邀请。
被絮拉到头顶，把自己埋了进去，不但不得解，反倒更胡思乱想起来。我用力拍了拍头，将那些想法抛出去。几多时辰后，终于迎来睡意，阖上双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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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和柳玉一道去德秀庄时，果不其然受到了老李从头到尾的打量和暧.昧目光。丫鬟们也羞红着脸，不敢往柳玉身上瞧。
我本清清白白，却逐渐在他们的视线中感到心虚，自己陷进自己编制的蜜网，好像真以为跟柳玉发生了什么。
我偷觑他的脸，还是不能平稳待之。撑了两眼便移开眼，夺过小厮手中的书卷：“读读读，就知道读。怎么不知道出去透透气，再读下去，眼睛就要废了。”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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